家乡的枫杨树作文
我的家乡在离城区一百多里的山坳里。村外一条溪流,跨过溪上小桥,前行五十米左右,有一座小台门,右边又是一条溪涧,跨过溪涧,即是陡峭的山;左边是五六米高的用块石垒砌的高坎。溪流和溪涧就像护城河,这高坎就像城墙,村舍另三面都是陡峭的山,像天然的屏障护卫着这小村落。高坎上以前有一排树龄百年以上的古树,但现在只有寥落的四五棵了。高坎连接村落右边山峦的地方,有一棵高大的枫杨树,我们村里的人叫作“溪椤树”,依然挺立。这枫杨树,树干约有十人合抱那么粗,树干离地面七八米处分出四个分支,每个分支约需二人才能合抱。最近我回老家时,看到树干上已挂上一块牌子,上面写着:枫杨,树龄五百年,二级保护古树。这棵枫杨,自我懂事起,就这么高高地挺立着,春日,树上伸展出婆娑的枝条,长出嫩绿的叶片,绽放出柔荑的花序;夏日,枫杨的枝叶覆盖出大片的清凉,供人们避暑纳凉;秋日,枫杨卸下一地金黄,回馈这滋养它的土地;冬日,铮铮枝条矗立苍穹,顽强地迎击风霜雨雪的侵袭。想不到它就这样年复一年,在这小村子里挺立了五百年。五百年,这小村里,经历了不知几多的人事代谢,真使人产生“人已非,物仍是”之感慨!
离枫杨树约一百米处,是我们家属的祠堂。这祠堂以前曾作过小学的校舍,我初小就在这里读的。我15岁时初中毕业,因当时校里原来那个老师回自己家乡任教了,而我是当时村里学历最高的了,我就成了村小的民办教师。我在村里教了两年,开始是一个人任教,到这年的下半年,因学生数增加,教师也就增了一个。后来,我的妻子也曾在这里任教过一年,她任教时,教师已有四个。近十几年来,随着人口的减少和外流,村里早已没有了学校,全乡各村的学生都集中在乡里的一所小学里就读。现在,这里又恢复为祠堂。以前,正门有照壁,两边有厢房,厢房还曾作过我的办公室,现在照壁和厢房也都没有了,寝堂里零散地放着近几年过世的族人的神位。这个祠堂虽作了整修,虽然不知道以前祠堂的样子,但肯定与昔日的祠堂没法比。祠堂外甬道两边,原来竖着两排旗杆石,我在这里教书时还竖着的.,现在剩下四块旗杆石躺放在甬道边上。这躺放在地上的旗杆石,曾见证了这个家属昔日的辉煌和荣光。听老人们说,家属的祖上曾出过三个举人,所以祠堂竖有旗杆。在这离县城一百多里贫穷闭塞的山坳里,祖上竟能培养出三个举人,真有点神奇。老人们说,这是因为我们这个村庄风水好,这棵高大的“溪椤树”,就是村里的“风水树”。三个举人,真的是靠树的庇荫?我想,关键还是耕读传家的良好家风。少时,听父亲说,祠堂里有公田,专门用来供贫穷的族内子弟读书和清明祭祖时用度,他少时读过私塾,靠的是祠堂的公产,因祖父人单薄,靠裁缝为生,家里农活没人干,读了一年私塾,就辍学了。可见,整个家族对教育是很重视的。三个举人,也曾在外做官,但他们的家仍安在这个闭塞的山村里,告老后,都回到了这里,先人这种深厚的恋乡之情,很使我钦敬。想自己少时在家,对自己待在这贫穷闭塞的小山村里,颇为懊恼,希望自己能早一日离开这里。离开这山村已几十年了,直到现在,才对这个以前觉得懊恼的小山村有了怀念和依恋。
祠堂的左右两边都是四合院,古老的四合院因火灾,现已不复存在。我家的老屋就在离枫杨树十余米的地方,原来也是一个四合院,1960年火灾后,重建了四排木结构楼房,已不再是四合院的格式。我离开家乡出外工作时,这四排楼房,有二十余户,上百口人。现在,有一半以上的人家已搬走,还有不到十户人家,留在这里的也只是几个老人了。原来鸡鸣犬吠,妇喊儿啼的热闹已没有了。只有七八个老人,懒洋洋地坐在廊檐下,注视着不远处依然坚强挺拔的“溪椤树”——他们心中的神树。我曾特意越过祠堂,到祠堂右边看看村里其他地方是否热闹些,可看到的也是与我老屋四排楼房类似的景象。村庄对面的山上,原都已开成山地种粮食作物的,近十几年已没有人在山地上种粮食,这些山地都改种了枇杷和杨梅等果树。但近年因没有年轻人留在村里,山地上的果树也没人管理,果子成熟了,这些老人也没有能力去采摘,只能任其自行凋落。现在,行走在这个山村里,给人的感受是十分地落寞。只有清明节,外迁和外出打工的人们回来扫墓祭祖,才给这落寞的山村带来一些人气和生机。我想,再过几十年,当这些现在还留守在这里的老人谢世,这个村庄是否还能作为村庄存在,就只有这棵挺立在这里已有五百余年的枫杨树知道了。
家乡的枫杨树,高大挺拔,灰褐色干皮上纵深的条条裂纹,见证了五百年岁月的沧桑。依然飘逸婆娑的枝叶,体现了他的勃勃生机。愿家乡这棵枫杨,我心中的神树,再过五百年,甚至更久远,伟岸依然,生机依然!